怒波走世界| 最北端城市卡纳克——狗拉雪橇
黄土地上望星空
窑洞文化撞击企业家精神
_ | 最北端城市卡纳克--萨满老爷爷 北方以北,格陵兰岛纪事 |
狗拉雪橇的比赛结束了,我以为该回去吃晚饭了。结果刚才在门口接应我们的那个女士一边聊着天,一边带着我们往山坡顶上走。
她边走边介绍说:“这是个加工站,雪海豹打回来了要卖到这里;这个房子是超市,今天不开;这个是百货公司,今天也不开。”然后我们走到了一个很古老的房子前,往上看,这个房子的外墙上有一幅画,画中是一个很忧郁的青年男孩子,在冰天雪地里特别显眼。这个女士说这里是青少年中心,就是让青少年活动的地方。我立刻想到了格陵兰岛的青少年自杀率问题,也明白了为什么把这个男孩子的眼神画得这么忧郁。于是我立刻走过去站在那儿,眼神也往上看,说:“你帮我拍一个照吧。”我在这儿也拍了照,因为我知道这幅画说的是关于自杀的问题。然后我们继续往上走,走到一个小房子前,一看是个博物馆,屋子很小,但看起来已经有100多年的历史了。我就知道了这是原来的丹麦博物馆。进去以后,我看到里面展示的是史前4000年前的一些碎刀片,都是用石头、骨头制作的针之类的东西。看来他们在这里已经有4000多年的居住史了,这些文物就是佐证。
这时我走到一面墙前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我一想这不就是彼得吗?我在这面墙上还看到了什么呢?彼得把他的很多物品赠给了这个博物馆。我看到了他逃生时使用的工具,包括他夹断自己脚指头的钳子和锤子,当然大便是没有的。真的是太了不起了,能在这里看到这个世上最酷的男人用过的物品。它们都被放在这儿了,以后也会永远成为卡纳克历史的一部分。
参观完一楼,我们就来到了二楼,二楼很窄,抬不起头,在这里看到了很多过去的照片,还有摄影家以前来这里拍的画册,都放在那里供人们翻看。我看到二楼还放着电脑,就知道了这个地方可能还是有互联网的。有一个胖胖的男的一直陪着我们,他是这儿的管理员。
就在我正四处看的时候,听见一楼又进来人了。下楼一看,更是让人很兴奋。进来的是一对夫妻,老爷爷和老奶奶,他们从上到下穿的都是海豹皮的衣服、和鞋,非常有仪式感。这个就很隆重,像赶集一样。我不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以为他们也是来参观的,就想着赶快跟他们合个影。但是等他们过来后,又看着不像是来参观的。过了一会儿,他们就走到屋里的一个角落,我当时正在博物馆看因纽特人的大幅照片,他们跟我说了点儿什么,我没太听懂。后来我一看这个老人手里拿着一个鼓,我一下就想起来了,这是萨满来了,就是我之前要求的萨满的说唱。但因为语言有问题,他们没跟我讲清楚,我原以为就是来看看博物馆,实际上人家给我在这里隆重安排了萨满的表演,这一行太有意思了。更奇特的是,他们站的那个角落,就是展示彼得照片的那个地方,我正好听到那个老爷爷说,这个照片是他爷爷,他的爷爷就是个萨满。听这个老人这样一讲,我就更感兴趣了,我说:“过来,咱们三个人站在这里,站在你爷爷前面,照个相。”
照完相后,两个老人就站在那儿,不走了,开始比划来比划去。那个女士跟我说,他们要开始表演当地古老的歌谣了。这可把我美死了。我跟他们说:“你看这个鼓,还有这些萨满的习俗,中国也有的。”他们问:“真的吗?”我说:“是的。中国有鄂温克人。他们生活在森林里,有很多鹿,也有萨满的各种仪式。长得跟你们也差不多,因为蒙古族也是黄种人。”这样一说,他们听着就很开心。这两个老人看样子有70岁了,话不多,但很和善。他们穿着非常有传统仪式感的服装,站了一会儿,就开始唱歌了。具体的唱法就是把手鼓拿起来,敲打边缘,然后有节奏地哼唱,最后结尾是哦哦,声调上扬结束。老太太站在老爷爷的对面,用两个手的食指分别顶住一根骨头棒的两端,并随着老爷爷的哼唱有节奏地摇动。这个仪式很原始,恐怕以后再也看不到了。我就兴奋极了,又是照相,又是录像。而且老爷爷还唱一段,解释一段,告诉我们这是什么歌谣。最后老爷爷说他再给我们唱一个爸爸给孩子的歌。看来因纽特男人对孩子也很关照。于是他就开始唱了一段儿,音调很优美,就像一个给海豹唱歌、给孩子唱歌、给大海唱歌、给天空唱歌、给上帝唱歌的人。这时候我心想他们真的可以被叫作给上帝唱歌的人,或者是替上帝在大地上播撒美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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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唱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开始聊天,他说这些歌是他们传统部落过去流传下来的,然后又讲这个鼓为什么要这样敲。一会又聊起来这个老奶奶和老爷爷穿的服装,它们都是用海豹皮制成的。这些海豹皮不像墙上挂的那些,一看就是很简单、很寒酸、很破旧的服装,相反,它们经过了精心设计,非常精美。这些服装都有一个小尾巴,并且男士和女士的款式是区别开的,两个肩膀都是把海豹皮对称着缝的。帽子也是这样。我就很惊讶,问这些东西是谁做的?那个女士说是这个老奶奶做的。我说:“你太了不起了!”老奶奶说:“我们只需要两天就可以做好这双长靴子,但是准备海豹皮需要很长时间。”我问:“用什么工具做的?”她说:“用圆形或月牙形的刀。”这时候我就想起来了,刚才在狗拉雪橇比赛中,那个女孩获奖的刀就是这种刀。老奶奶说他们从来不用剪子,割这个皮也用这把刀。还说:“你看这个皮多平整,就是用这把刀割下来的。”所以你看人类真了不起,在地球最北的地方,一个因纽特传统部落,妇女制作的衣服,想象力那么强,前后各种花纹、颜色、样式都是用海豹皮拼起来的,看不出来任何违和的痕迹。真的让人赞不绝口。我又问这个鼓是谁做的呢?这个时候老爷爷笑了,说也是老奶奶做的。我一看原来这个鼓皮,也是用海豹皮缝的。所以传统因纽特部落应该有妇女节,昨天她们就是通过拉雪橇比赛庆祝这个节日。
我看着这些就很开心,而且老爷爷也很健谈,但就是屋里太热了。其实刚才进屋的时候,我看这个女士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把暖气关掉了,我当时还想是怕热吗?而且不一会儿,她和泰勒把他们的外衣也都脱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没人告诉我,我就没脱。所以后来我热得出汗,那两个老人也热得出汗。我就有点儿不忍心了,觉得老人家也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我也已经感受到萨满的优美旋律了,很满足了。于是我们就出来,站在外面跟他俩照了个相,就慢慢地往回走了。
刚才看的这个萨满说唱表演,让我特别开心。因为这个古老的萨满仪式,在中国已经见不到了,而且关键的是,这是在最古老的部落由老人们表演的。萨满是个原发性的宗教,或者叫一种文化,与后来的佛教、伊斯兰教、基督教不同,它不是人创造的。它与大自然有着紧密关系,相信万物有灵,相信图腾崇拜。关于萨满,明天我们路上可以再讲、再讨论。因为毕竟来到了卡纳克这片土地上,在这里旅行,我们应该对它的历史,对它的天上、地下、海洋进行描述。我也想通过口水日记的方式,让大家跟着我一起来感受世界上这个陌生的地方,感受这个极其有文化意义的地方。
出来以后,我们就回到了酒店,要去吃饭。我问这个女士是不是和我们一块儿共进晚餐。她说不行,她丈夫在家里已经做饭了。我问:“你丈夫是做什么的呢?”她说:“我丈夫原来是社区领导,后来不干了,现在主要是帮人建房子。”我就听懂了。我问:“你家住哪儿?”她说:“我就是这里的人,但是我平常住在努克,就是格陵兰岛首府城市。”我说:“你住在大城市啊。”她说:“是,但我经常回来,在这个地方教教书什么的。”我又问她:“为什么镇上的老人、孩子都戴着近视镜呢?”她说:“我没注意到。”我说:“你看,我一来就注意到了,刚才获奖的那个女孩也戴着近视镜。”她说:“是不是因为这里的妇女天天都缝纫,所以眼睛不好了?”我说:“还有年轻孩子呢?”她说:“这个就不清楚了,我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但是她说这个地方没有专门的眼科医生,医生一年顶多来一两次,我就明白了,他们的医疗保健条件还是比较差的。这时候,看着这个女士要走了,我赶紧说:“你先别走,帮我个忙吧!”她问:“帮什么忙呢?”我说我想给那两位老人每人1000丹麦克朗,作为感谢费。她说好,她一定会帮忙带过去。于是我就进屋拿了3000克朗,然后拿出1000克朗说这是给她的,她坚决不要,说:“不行,我不要。”我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是对你下午的陪伴、讲解表示感谢。”她说:“那好吧,我收下了。”然后另外的2000克朗,这个女士就拿着给那两位老人送过去了。看来1000克朗小费对他们来说还是比较高的。这个时候泰勒就说,才一下午就给这么多小费,太好了。
泰勒又说,一会儿我们两个因纽特的向导一起来吃晚饭。实际上,刚才在冰原上的时候,我们和那两个因纽特向导已经互相见过了。当时人很多,我们是怎么找到他们的呢?是这个女士拿手机定位找到的他俩。因为他们家都有女孩儿来参加比赛,当时急于看比赛,所以我们只是握了个手。一会儿这两个人就来了,一个叫索菲斯,一个叫艾道尔。这个索菲斯英语讲得好,脸黑黑的,是传统的因纽特人。坐在那儿吃饭的时候,我们就把我来之前,泰勒从超市买的两瓶葡萄酒,打开了一瓶。我知道80%的因纽特人都酗酒。
果然坐在我旁边的艾道尔话不多,英语也不好,但酒喝得很快,很快就把一瓶喝完了。我说把那一瓶也拿来吧,超市不是还有酒吗,咱们可以再去买。我原来以为葡萄酒是泰勒从美国带过来的,后来他说是在这里的超市买的。我说那好,把它都喝掉,回来我们再买10瓶,把它们都干掉,大家都笑了。
我们聊得很好。索菲斯有经验,他说他拉泰勒,有十二三条狗;艾道尔拉我,大概有16条狗,我问为什么我的雪橇需要这么多狗拉?索菲斯说因为泰勒要把我们的食物什么的都放在雪橇上,会更重一些。我们就这样讨论着。我说咱们就是放松走路,不要急着赶路。然后我问路上都要干什么呢?他说打猎。我说打什么?他说打海豹。我问为什么。他说这是他们的习惯,狗也要吃东西。我问狗一路上要吃什么?他说吃海豹。他问我:“你是不是不愿意让我们打海豹?”我说:“没有,这是你们的生活方式,我不干涉,但是我不会打,我只看就行了。”他说:“那我们就放心了。”我说:“但有时候要是看到北极熊和海豹,你们要征求我的意见,打还是不打。”他说:“好,那没问题。”这就说明人家这里这些野生动物很多,我说:“你们想打北极熊,要是没有熊怎么办?”他说这里的北极熊很多。看这个样子,这一路他肯定能打到。他还说着打完北极熊以后,肉怎么处理、皮怎么处理,又说让我放心,他肯定会处理好的,其实就是拉回来卖给加工站了。听着这些,我就明白了,我们这次出行不叫探险,也不叫远行,而是体验因纽特最后一个文化部落的狩猎传统之旅。这个就是这次出行的定位。我心里就踏实了。
我们聊得很好,约定第二天中午12点出发,然后就跟这两个人告辞了。看来彼此都很喜欢。泰勒也很高兴,回来后问要不要帮我收拾第二天带走的东西,那些不需要带走的,就放在这里;那些需要带着的,就装包带走。我说我自己收拾,保证没问题。他说我们第二天中午12点才走,还有时间收拾。
回到房间后,8点多我就把行李全部整理好了,然后就睡觉了。在这里没什么关不关灯,因为晚上比白天还亮。所以我看了一眼外边,说了一声晚安,就上床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