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山石与人最相亲,无论摩挲还是抚玩,都能抚慰人心。这离不开其柔软、温腻、令人着迷的手感。
然而要能真正达到这种触感,“磨光”寿山石是一道必不可少的工序。
从历代出土的寿山石雕看,自南朝至两宋的寿山石俑都没有经过打磨。
元、明的石雕始行磨光,而当时适合精磨的小件品还未风靡,所以工艺还较简单。
清代之后寿山石雕进入帝王官宦、文人墨客之门,磨光便开始变得精工细作起来。
在清康熙年间高兆的《观石录》中,介绍了当时寿山石是如何打磨的:
“石初剖,须琉球砺石磋之,既磋,磨以金阊官,磨竟,以水浸叶,纵横揩拭,无有遗痕。然后取麛平置几案,运石上,徐发其光。”
从粗到细,纵横揩拭,可见当时磨光材料之考究和工序过程之繁琐。后来由于行业的发展和产量的增加,金阊官(苏州金阊的官砖)、叶和麛(麂皮)的来源困难,渐渐改用木贼草、冬稻茎、水砂纸等替代。
一些古董商和收藏家更自制“桐油瓦灰砖”时时研磨,也就是所说的‘踏光’(即用力碾磨,福州话里漆砖磨光的专用词)。
以漆砖沾油在石上用力碾磨,再细的砂丁也不会凸显,反而能磨得平实光亮,出现“玻璃地”的奇妙效果。
“踏光”不会破坏年久日深所形成的包浆,又能使旧作重焕新颜。
真正好用的漆砖很少,制作工序也十分复杂,如今已成为了不传之秘。能得一块好漆砖,虽美石而不易也。
机械打磨虽然又快又亮,然而硬、冷、精、浮,被称为“贼光”,与手工揩磨出来的既柔和又深沉的光不可相提并论。
之前还有过“寿山石排博古架,青田石摆地摊”的说法,就是因为早期寿山石不仅天生丽质,在磨光上也更胜一筹。有光无芒,似水欲流,“光水”极好。
所谓“工半光半”,并不夸张。一方面是说好工需有磨光才能完美,另一方面是说雕工花了多少时间,磨光也要用多少时间。因此磨光师也就显得格外重要。
像薄意这样雕刻层极薄的艺术更是如此。据说林清卿的薄意总要特别请道山路傅锟祥磨光,否则都不满意。
好的磨光师,就像雕刻高手一样难得。
现实中,相较于雕刻师,磨光师显得寥寥无几。据说这个职业最早由男性雕刻师家族中的女性兼职补贴家用而发展起来,留下的资料也十分稀少。
时至今日寿山石雕刻依旧以男性为主导,然而磨光师却依旧大部分由女性组成。其贡献同样不可或缺,但却没能像前者一样广为人知。
从某种意义上说,磨光师必然是最能理解雕刻者的人。
石头上的各种符号与难以为人道的细节,只有磨光师的指尖能够最真实地感受到;石头的秉性与气质,磨光师们也最能与之产生共鸣和对话。
“磨光”这道手艺还等着进一步为人所知,发扬光大。这项需要耐心、细心与鉴赏力的特殊技艺,必然能给更多人带去美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