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Dogxim”：全球首个犬狐混血儿的诞生

2021年，人们发现了遭遇车祸的Dogxim，并把它带到兽医那里接受救治。起初，护理人员以为它是一只狗，但很快他们发现它的行为更似狐狸。之后的基因检测证明：Dogxim其实是犬狐两个物种的杂交产物。图源：FLÁVIA FERRARI

撰文：MEAGHAN MULHOLLAND

2021年，一只外表像狗的动物在遭遇车祸后被送到了巴西南部的一家动物康复中心。很快，兽医注意到了它不同寻常的表现。

除却一对长长的尖顶狐狸耳，它看起来以及吠叫的方式都和狗差不多；但它又爱钻灌木丛，这可是本地河狐的典型行为；同时，它不理睬一般狗粮，反而更喜欢吃老鼠。

护理人员开始好奇它会不会是一个混血儿——即家犬和本地野生犬科动物的杂交品种。他们联系了南大河联邦大学（Universidade Federal do Rio Grande do Sul）遗传学家泰雷兹·雷纳托·奥乔托雷纳·德·弗雷塔斯（Thales Renato Ochotorena de Freitas）和佩罗塔斯联邦大学（Universidade Federal de Pelotas）的拉斐尔·克雷奇默（Rafael Kretschmer）。今年八月，这两位学者发表了一篇文章，证实这只动物是世界上第一只有记载的狐-狗。文章一经发出，便引起了动物遗传学领域专家的强烈兴趣。

“多么奇怪的杂交兽啊！”北卡罗莱纳州立大学及北卡罗来纳自然科学博物馆生物学家罗兰·凯斯（Roland Kays）在社交平台X（前身是推特）上写道，他还配上了这只动物的照片以及研究的链接。

他补充到，尽管狗与狼这类关系更近的动物之间的跨物种杂交已较为常见，但家犬（canis lupus familiaris）与河狐（lycalopex gymnocercus）可是来自“早在670万年前就分割开来的两个属”。

“你可能在树木身上看到这种情况，但难以设想它发生在脊椎动物当中，”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遗传学家洛伦·里塞伯格（Loren Rieseberg）说，“它就相当于人类和黑猩猩的可存活杂交后代！”

这只雌性动物被命名为“Dogxim”，它的名字是狗的英文单词“dog”和河狐的葡萄牙名称“graxaim do campo”的结合。它是第一例此类杂交动物，但不会是最后一例。环境的变化还会在将来带来更多狗-狐杂交动物，这种前景可能伴随着问题重重的后果。

发现杂交后代

确证Dogxim是杂交品种的第一步是确定它的细胞所含染色体数量。它总共有76条染色体，科学家可以利用这条线索判断它所属物种，因为每个物种的染色体数量通常是固定的。鬃狼（chrysocyon brachyurus）是该区域唯一携带76条染色体的犬科动物，但仅凭外表与习性，鬃狼就被排除Dogxim父母备选行列了。

家犬有78条染色体（39对），河狐有74条染色体（37对）。科学家们认为，Dogxim的76条染色体或许是它身为“二者杂交后代的第一条证据”，克雷奇默如是说。

然后，遗传学家检测了Dogxim的线粒体DNA——这是一种仅从母亲身上继承得到的染色体。检测结果显示，这些DNA来自河狐。接着，他们研究了包含父母双方染色体信息的核内DNA，发现其中混合了犬与河狐的遗传信息。该基因检测前后花费了6个多月的时间，在此期间，Dogxim从车祸的创伤中康复了过来，被转送到了一家动物保护中心。

虽说狐狸与犬、狼在生物学上来自同一个科——犬科（Canidae），但在更小一级的分组上，它们并非来自同一个属——犬属（Canis）。实际上，在600万年前，狐狸就分化了出去，最终因为足够独特而得以被认定为另一个属——狐属（Vulpes），或者像这个案例中Dogxim的母亲南美本地河狐那样，发展为了伪狐属（lycalopex）。

“通常，哺乳动物只在同类间进行繁殖，”凯斯解释说，“某些情况下，要是两个物种分离的时间还不太长，尚未完成太多演化，那么也有可能发生不同物种间的繁殖现象。我们在郊狼与狼之间偶尔能见到这种事情，不过这往往只出现在其中一种动物在某片地区非常普遍、而另一种极端稀少的时候。”

然而河狐并不稀少，它们的活动区域遍布南美。那么， 首个狐-犬杂交后代是怎么产生的呢？它的例子对未来可能出现的狐-犬动物又有怎样的启示？

今年3月，Dogxim离开了这个世界，死因未知。像Dogxim一类的动物杂交后代往往会出现遗传变异，它们的生命也因此受到威胁。图源：FLÁVIA FERRARI

狐狸与狗如何相遇

环境破坏可能导致了Dogxim的产生，克雷奇默说。河狐生活在巴西南部绿草如织的平原，此处经历了大片的栖息地消退和人为发展建设，许多地方已经转化成了养牛的牧场和人类住宅。在河狐数量不变的情况下，它们的栖息地与家犬聚集的场所日益交融重合，大大增加了两个物种交配的机会。

克雷奇默论文的合著者布鲁纳·辛维尔斯基（Bruna Szynwelski）说，另一个因素可能是人类遗弃宠物狗的行为。

“遗弃犬只在巴西是犯罪，但这种情况仍然时有发生，”她说，“宠物犬和猎犬常常被主人抛弃到野外，导致更多狗进入自然栖息地，它们也出现在动物保护区域中。”

跨物种杂交后代多发畸形，往往不能生育后代，也不可能形成新的种群，但在不同物种被迫更快适应气候变化和其他环境破坏情形时，我们越来越难预测动物们会如何演化。

“数据显示，植物及动物演化过程中出现杂交的普遍程度已经超过了先前预测的水平，甚至也出现在严重分化的血统之间。”里塞伯格说。

不过凯斯认为我们不太可能发现更多犬-狐，一方面是考虑到狗与狐狸在相近区域生活已有多年，至今也只出现了一例杂交情形，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遗传层面这种存在本身就充满风险。

杂交生物通常都有健康问题，有时还会携带其他威胁生存的特征。比如Dogxim的皮毛是黑色的，与河狐显著不同，后者长着色调更浅的皮毛，更容易在其生活的草地中完成伪装。

2021年11月，Dogxim被转送到了国营动物机构“保护者圣布拉兹”（Mantenedouro São Braz），报道称它当时身体健康。然而今年年初，它还是死去了。它的死因至今未明。克雷奇默和其他研究人员今年八月打电话请求在发表论文前获取一些Dogxim的照片，直到那个时候，他们才获知它离世的消息。

根据巴西环境和基础设施秘书处（Brazil's Secretariat for the Environment and Infrastructure，SEMA）的声明，巴西正在调查这只动物的死亡。

Dogxim的遗产

无论Dogxim的存在是否只是一个偶然，它的出现都引出了不少重要的问题。

克雷奇默和其他论文合著者在研究中解释道：“具有不同演化轨迹的物种间的杂交可能是野生动物保护将要面对的巨大威胁。”

虽然河狐在自然栖息地中尚未受到威胁，但事情可能不会永远如此。像Dogxim一样的杂交后代也许会对原生河狐种群产生影响，比如传播新的疾病和基因缺陷，给河狐们的生存前景埋下隐患。

Dogxim问世引发的一系列复杂问题和未解谜团值得更深入的考察，克雷奇默和同事们在论文中写道：研究“杂交对基因，生态和野生种群行为的影响，是提高物种保护水平的关键。”

（译者：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