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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年谈狗":考古学家眼中的"汪星人":万年家犬的起源

02-22

狗年谈狗

尽管“汪星人”与人类的关系越来越密切,它们的形象也愈加受到欢迎,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们日常生活中与“狗”相关的成语、谚语,几乎都带着十足的恶意:狼心狗肺、蝇营狗苟、狗屁不通、人模狗样、狗血喷头、狗急跳墙、狗仗人势、鸡鸣狗盗、狐朋狗友、狗改不了吃屎、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英语中带“dog”的词并不存在这些偏见,如“top dog”便是用来夸人的。

而外国友人常问我的问题是:你们中国人是否都吃狗肉?吃狗肉的行为,在世界许多国家都是不可容忍的,最近的平昌冬奥会,西方国家再度将矛头对准了韩国的吃狗传统。这同样反映了文化差异。

我们不禁要问:为什么狗在中国文化语境中的形象以负面居多?为什么有些中国人会吃狗肉呢?狗又什么时候开始成为宠物呢?这还得从头说起。

最早的“汪星人”

狗又称“犬”,即由灰狼(我们一般所说的狼)驯养而来的“家犬”,位列“六畜”之一。所谓“六畜”,又称“六扰”,指的是马、牛、羊、猪、狗和鸡六种牲畜。其中马、牛、羊主要是从中亚、西亚输入,而猪、狗、鸡可以说是中国土著。

中国人的祖先什么时候开始养狗呢?过去有报道说江苏省南京市汤山葫芦洞发现了距今40多万年的狗,其实那是误传,所谓的“狗”是鬣狗,而非家犬。另有一些文章说中国最早的狗见于8500年前河南省漯河市舞阳县的贾湖遗址,也不对,狗的历史要追溯到更早的时期。

“六畜”基本上是新石器时代以来农业、畜牧业发展的产物,但狗是个例外。目前世界范围内的考古证据表明,“六畜”中最早出现的是狗,时间在农业产生之前,与狩猎行为相伴随。

新亚述帝国(前935~前612)浮雕所见猎犬

目前中国境内比较公认的最早“汪星人”,发现于河北省保定市徐水区(2015年由徐水县撤县设区)的南庄头遗址。南庄头遗址经过1986年、1997年两次发掘,其遗存距今10510~9700年,正值新石器时代的开篇。根据著名动物考古学家袁靖先生的研究,与狼相比,南庄头遗址的狗已有相当大的“变异”:下颌缘开始呈现明显的弧度,齿列的长度要比狼小,牙齿的排列也更趋紧密。

南庄头遗址所见家犬右下颌,距今约一万年

国外报道的史前家犬则更早,如以色列北部发现有距今1.2万年的狗,被视作中东首先出现狗的证据。德国也有类似发现,被认定为距今1.47万年,比利时、西伯利亚的发现更是宣称距今3万年以上。

发现于德国伯恩的家犬右下颌,距今约1.47万年

生命科学领域的学者则希望从基因入手,但不同研究团队所得出的结论却迥然不同:有人认为全球的狗起源于中东地区;有人认为在欧洲,大约在1.9万年至3.2万年前;有人认为世界上最早的狗出现于中国南方,距今约1.6万年;同样认为狗源自华南,另有研究表明其驯化历史要追溯到3.3万年前,之后在距今1.5万年左右向中东、欧洲、非洲扩散;有人则认为狗源自尼泊尔或蒙古。

考古学家以动物骸骨为研究对象,有一分材料说一分话,但考古发现具有偶然性,家犬的判定也是难题,因为从狼到狗的进化需要漫长的过程,早期的狗可能尚未表现出成熟的形态特征。遗传学家则以现代狗的基因为线索,试图重构“汪星人”的家谱,但以后溯前的研究方法招致不少质疑,同时也缺乏实物的佐证。更何况同样从基因入手,结论却千差万别,不免令人心生疑窦。

至少在中国境内,化石与基因的研究成果并不相称。早期的材料集中于北方,而基因研究则表明狗源自南方。

南庄头遗址的狗已经进化到相当程度,中国境内狗的驯化,当要追溯到更早的时期。如若基因的调查具有合理性,或许正是因为南方的水土条件(如酸性土壤)不利于骨骼保存,从而导致相关材料的缺失。值得期待的是,眼下考古学界与遗传学界已经开始合作,将从出土材料入手破解狗的家世之谜,相信会得出更为合理的答案。

总之,无论是在中国还是世界范围内,最早的“汪星人”是一个仍然会继续争论的话题。

“汪星人”的最初使命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灰太狼”变身为“汪星人”呢?先民驯养狗,又有何目的呢?

南庄头遗址发现了许多动物骨骼,除了被鉴定为狗的犬科动物,其他均是野生动物。这些野生动物中,以鹿科动物居多,也发现有狗的亲戚——狼。包括狗在内的动物骨骼基本都是碎片,它们的最终结局可能都是残忍的——被食用。

种种迹象表明,狩猎是南庄头先民的主要生产方式,他们养狗当与狩猎密切相关。

我们不难设想:

先民捕食鹿一类的野生动物,这实际上是与狼争夺食材(鹿类也是狼的主要捕食对象),人与狼之间必然爆发冲突,一些狼会被猎杀,先民在此过程中或许开始驯养狼的幼崽;

当然也可能存在另一种相对温情、可能性更大的情况,先民留下的动物残渣或许会吸引狼群前来“光盘”,人与狼之间逐渐产生相互依存的和谐关系,有些狼因此而被逐渐驯化,从此人与狗过上了“我有肉吃,就有你骨头啃”的生活。

河南南阳王庄东汉墓所见畋猎画像石

贾雷德·戴蒙德(Jared Diamond)在其名著《枪炮、病菌与钢铁:人类社会的命运》中说:“经常吃狗肉是缺乏肉食的人类社会的万不得已的事:阿兹特克人没有任何其他家畜,波利尼西亚人和古代中国人只有猪和狗。”至少对于古代中国而言,这一理由并不充分。不过他还有一句论断颇有见地:“可驯化的动物都是可以驯化的,不可驯化的动物各有各的不可驯化之处。”

狼之所以能被驯养,或许正是天性使然。根据一些对照实验,诸如狼、狐狸等犬科动物,更容易对人消除戒心。考古学家在中东的约旦北部发现了距今1.65万年的人、狐狸合葬墓,狐狸也曾是先民驯养的一个目标。

“二哈”与“灰太狼”

狗被驯养之后,它扮演着什么角色呢?袁靖先生倾向于认为,狗的驯化最初是为了将它们豢养为宠物。但至少从中国出土的材料看,早期的狗很难被证明为宠物。据南庄头以及其他新石器时代遗址的材料,狗骨往往是破碎的,被随意丢弃,有的头骨被敲碎——狗被食用的现象应该相当普遍。中国的食狗之风,至少要追溯到万年之前。

早期动物的驯化都是有目的性的,或者用诸肉食,或者用诸劳役。狗嗅觉敏锐、迅捷机警、忠诚驯服,可以说是天生的猎手。鉴于狩猎在南庄头先民生活中的重要地位,我们也不难推想,虽然“狡兔死,走狗烹”,但狩猎仍应是当时家犬的主要使命。

考古学家在以色列、德国都发现有一万多年前人和狗合葬的实例,人、狗之间的关系似乎分外亲密,西方的爱狗传统渊源有自。

以色列北部纳吐夫文化(距今约12000~10000年)人狗合葬墓,狗躺在主人的臂弯中安眠

在欧亚大陆东端的西伯利亚,也发现有类似的人、狗合葬墓。在一个距今约8000年的墓葬中,墓主人与两只狗合葬,狗的身旁还有项圈和汤匙,显然已经是墓主人的生活伴侣。在该墓葬所属的遗址中,狗的数量相当多,而据骨骼成分推测其食谱,可知它们生前食用人类猎杀的哺乳动物及鱼类,人与狗的关系非同一般。但有迹象表明,当时狗也是人们的食用对象。

西伯利亚的人狗合葬墓,距今约8000年

根据遗传学的研究,美洲大陆的狗是从西伯利亚迁徙过去的,正如印第安人的祖先一样。在犹他州西部的一处洞穴中,发现有被埋葬的狗,距今约1.1万年。在德克萨斯州的一处距今约9400年的遗址中,考古学家在人的粪便残留中找到狗的骨头碎片——它显然没有逃脱先民的口腹之欲。

大体来说,按是否吃狗的标准可以将世界分为东西两大板块:西方以狩猎、游牧起家的印欧民族以及穆斯林普遍不吃狗(欧洲国家中瑞士是个例外);与此相对,东亚(包括中日韩三国)、东南亚、太平洋岛屿以及美洲的一些人群在过去很长时期内都有吃狗的传统。这一格局的形成,可能要追溯到狗驯化之初。东方这一片,近代以来随着风俗、制度、族群、宗教的变迁,食狗之风已经式微。

由于狗的驯化与狩猎息息相关,因而在农业发生之前,狗便走进了人类的生活。法国博物学家布封(Georges Louis Leclere de Buffon)在其名著《自然史》中指出,人类的第一个艺术品便是驯化狗。狗的驯化有其特殊的历史意义——动物开始被人类控制、利用(或者说开始找到新的相处之道),并为其他动物的驯化积累了最初的经验。

农耕时代“汪星人”的角色转变

在河南舞阳的贾湖遗址,也就是出土著名的贾湖骨笛的地方,发现了距今约8500年的家犬。与南庄头遗址的狗相比,它们的齿列进一步缩短,可见驯化程度的加深。在此后的遗址中,狗愈加常见,广布于大江南北。在先秦时期,虽然其他牲畜的数量在不同阶段有所升降,但狗在全部哺乳动物中所占的比重始终维持在5~10%之间。一方面,狗的养殖成为普遍现象,人与狗的关系愈加密切;另一方面,狗在当时的社会生活中扮演了一定的角色,但始终控制在一定数量范围之内,并非肉食的主要来源。

湖北天门邓家湾遗址所出石家河文化(距今约4500~4200年)陶狗

山东胶州三里河遗址所出山东龙山文化(距今约4300~3800年)犬形陶鬶

山西襄汾陶寺遗址(距今约4300~3800年)狗头骨

那么狗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呢?《礼记·少仪》云:“犬则执绁,守犬、田犬则授摈者,既受,乃问犬名。”在此基础上,唐代的孔颖达将狗归纳为三种:“犬有三种:一曰守犬,守御宅舍者也;二曰田犬,田猎所用也;三曰食犬,充君子庖厨庶羞用也。”实际上说的是狗的看家护院、狩猎以及肉狗三种角色。在中国古代漫长的农耕社会,“狗吠深巷中”“鸡犬之声相闻”的生活与平民大众更为接近,看家护院可谓狗的主要职能。狩猎更多的是贵族或部分猎人的生活方式,相对与大众脱节。供食用的狗被单独区分出来,而随着猪、羊等家畜的普及,狗在古人的菜谱中也便可有可无。正是出于狗在农耕社会中的存在感不足,中国古代狗的地位一落千丈,常常以负面形象示人。与此相反,崇尚狩猎或游牧的民族则往往对狗极为尊崇(包括中国境内的一些少数民族),有的民族甚至尊狗为祖先。

江苏邳州大墩子遗址所出大汶口文化(距今约6300~4300年)房屋模型,四周刻画有狗

在贾湖遗址中,农业已经具有重要地位。从贾湖的出土情况看,狗被有意识地埋葬在居址和墓地中,有自己的独立墓坑,显示出它们与人类之间维持着一种较密切或特殊的关系。贾湖遗址发现有已知最早的家猪,作为肉食的来源,猪显然要强过狗。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狗逐渐淡出了贾湖先民的食谱,其狩猎、警卫的职能得到强化。值得注意的是,联系到后世的类似习俗,挖坑葬狗或许与某种宗教仪式或特定葬俗有关。

贾湖遗址所见狗骨架,距今约8500年

袁靖先生已经指出,在中国东部或偏东部地区的新石器时代遗址中,发现有不少单独挖坑埋葬狗的现象。这一现象颇耐人寻味,贾湖作为东部文化的先导之一,其葬狗习俗亦或为东部地区犬牲、殉狗之嚆矢。

新石器时代晚期到商周,多见犬牲和殉狗的现象。犬牲或用于祭祀,或将狗用于建筑、城墙的奠基,殉狗则用于殉葬。

犬牲的出现,至迟要追溯到大汶口文化(距今约6300~4300年)和良渚文化(距今约5300~4300年)。“龙山时代”(距今约4300~3800年)以降,犬牲愈加常见。《周礼·秋官·犬人》载:“犬人掌犬牲。凡祭祀共犬牲,用牷物,伏瘗亦如之。凡几珥沉辜,用駹可也。”说的便是有专门的官职掌管犬牲。“献祭”的“献”字,即与狗有关。《说文解字》云:“献,宗庙犬名羹献,犬肥者以献之。”《礼记·曲礼下》亦云:“凡祭宗庙之礼……犬曰羹献。”狗是重要的牺牲,这不但反映在甲骨卜辞中,也体现于《周礼》《礼记》《山海经》等典籍。

《甲骨文合集》1621正:“贞:燎三犬、三羊。”

在被视作夏都的河南省偃师市二里头遗址(距今约3800~3500年),有一座大墓发现有完整的狗骨架,被装在一个红漆木匣中。有人猜测是主人的萌宠,但也可能只是殉狗。中国古代的人狗合葬或者葬狗现象有其特殊性,当要从特定的宗教背景出发加以理解。此外,在二里头文化的其他遗址中,也发现有殉狗的现象。

在之后的河南省安阳市殷墟遗址中,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墓葬多挖腰坑埋狗。这一典型的商人葬俗,也出现在西北的秦人墓葬之中,与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系年》所揭示的秦人祖先自东方商奄迁来相合。诸如殷墟遗址、山东省滕州市前掌大遗址,虽然人类活动空间范围内狗的数量仍控制在全部哺乳动物的10%以内,但墓葬中的狗则远远超过这一比例,可见用于殉葬的狗并非来自日常生活,并非宠物,而是“犬人”之类的人有意识豢养的。在甲骨卜辞中,有大量用犬牲的记录,也有动辄向商王进贡数百条狗的记录。

商代玉狗

殷墟殉狗

狗为何被赋予独特的宗教意涵,现在还难以找到合理的答案。犬牲具有地域性和时代性,西周以降,狗身上的神秘光环也便逐渐淡褪了,东汉墓葬中出现的大量陶狗可视作其孑遗。在后世,狗可用来辟邪,而其之所以有辟邪的功能,有人认为狗是斗星之精所化,有人认为与狗在五行中属金有关。

东汉绿釉陶狗

狗用作牺牲,并不意味着当时人们崇拜狗。恰恰相反,狗的这一功能与其作为“食犬”的角色息息相关。《礼记·礼运》载:“夫礼之初,始诸饮食。其燔黍捭豚,污尊而抔饮,蒉桴而土鼓,犹若可以致其敬于鬼神。”可见用来奉祭的牺牲,本身便是食物——其原理同于给亡者烧纸钱。狗与牛、羊、猪、鸡同属“五牲”,河南省洛阳市西工131号战国墓发现有五件铜鼎,即分别盛有牛、羊、猪、狗、鸡的骨头。

《周礼》有“六膳”的说法,其中便包括狗。《礼记·王制》云:“诸侯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庶人无故不食珍。”《盐铁论·散不足》云:“今富者祈名岳,望山川,椎牛击鼓,戏倡舞像。中者南居当路,水上云台,屠羊杀狗,鼓瑟吹笙。贫者鸡豕五芳,卫保散腊,倾盖社场。”可见就肉食而言,狗的地位逊于牛,与羊相当,而高于猪和鸡。越王勾践“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如果生男孩,国家就奖励狗,生女孩,则奖励猪,狗的地位相对更高。

四川三台郪江汉代崖墓“狗拿耗子”浮雕

食狗之风在战国秦汉大盛。当时养狗愈加普遍,除了常规操作,狗还是捕鼠小能手,但这并不妨碍人们吃狗。我们常说“仗义每多屠狗辈”,“屠狗辈”即宰狗的屠夫,又叫“狗屠”,用来指代身份低微的人。“屠狗辈”又多出义士,如聂政、樊哙之流。有专门的屠夫,自然有相应的市场。山东省济宁市嘉祥县宋山东汉墓的画像石,便描绘了“狗屠”正在宰狗的画面。2010年在陕西省咸阳市发现的一座战国秦墓,出土了一件装有狗骨头汤的青铜鼎,这一发现还引起欧美考古学界的高度重视——在印欧民族看来吃狗肉喝狗骨头汤简直不可思议。骨头汤中有半只狗骨架,来自一只不足一岁的幼犬,正合乎当时以“幼”为佳的吃狗标准。马王堆汉墓出土的遣策(随葬品清单)上便记载了多道与狗有关的菜肴,如“犬胾”“犬朞胁”“犬肩”等,通过分析墓葬出土的菜肴,可知选用的肉狗也是不足一岁的幼犬。从《左传》《孟子》《淮南子》等文献看,吃狗在当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再到后来明朝的《本草纲目》,更是大谈狗肉的药用价值。

山东嘉祥宋山东汉画像石线描

陕西咸阳战国秦墓狗骨头汤中的狗骨架

有吃狗人士,自然也便有爱狗人士。最早的知名爱狗人士,当数齐景公。他的爱犬死了,他甚至准备给狗配置棺材,并要在宫中为狗举行祭祀仪式,俨然是正部级待遇,最后在晏子的劝说之下只得作罢。由此也可以看出,至迟在春秋战国时期,狗已经成为宠物了。东汉末年的汉灵帝,更是喜欢撸狗,还给狗穿衣戴冠,可谓名副其实的“衣冠禽兽”。他们都可谓“玩物丧志”的典型。隋唐以来,由于受到游牧民族爱狗之风、佛教、道教等因素的影响,狗逐渐淡出了古人的餐桌,隋文帝在开皇元年(581年)更是下令“犬马口味不得献上”。与此同时,爱狗人士的群体逐步扩大,唐人周昉《簪花仕女图》所绘仕女逗狗便是写照。尤其是宋代,养狗之风盛行。苏东坡是爱狗人士,相传宋神宗熙宁年间,他在一次政府招待会上发现有狗肉,便与当地官员展开了激烈的论辩。宋徽宗也是爱狗人士。崇宁初年,有人向他建议,由于宋徽宗属狗,应该禁止民间杀狗。宋徽宗还真的准了这条建议,他下了道禁令,命令天下不得杀狗(正如明武宗朱厚照禁止养猪)。舆论哗然,京城的太学生们更是聚众抗议:宋徽宗事事都要继承父亲神宗皇帝的志业,神宗皇帝属鼠,怎么就没有禁止养猫呢?由于阻力太大,这条禁令后来也便不了了之了。这些都可以说是爱狗人士和吃狗人士的早期冲突。

隋代陶狗

唐代周昉绘《簪花仕女图》

宋代白釉狗

宋代青玉卧狗

追溯“六畜”的起源及其在不同文明背景下所扮演的角色,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不同民族间的差异和分歧。或出于宗教理念,或出于生活方式,不同民族对“六畜”的观念也不相同。猪有比狗更高的智商,但它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受到严重的歧视,中国人一边吃猪,又一边冠以“笨猪”的污名,穆斯林更是将其视作不洁之物;而穆斯林以及欧美人经常食用的牛,为农业生产做出了巨大贡献,因此在中国古代很多时候都是被禁止屠杀、食用的,在印度教教徒眼中牛更是神圣不可侵犯;若以佛教“众生平等”的信条看,不该厚此薄彼,生命都是平等的,宰杀任何牲畜都是造业。不同的动物在不同的文化语境中衍生出不同的形象,正如狗和龙,在中西方的形象便迥然不同。有人唾弃吃狗的行为,同时,也有人认为豢养宠物是莫大的罪恶(许多宠物狗都是为满足人类某种审美需求而创造出的畸形存在,正如龚自珍《病梅馆记》中的“病梅”)。自人类诞生以来,人与自然的关系从来不是一片和谐。

明代铜卧狗

清代郎世宁绘《十犬图》之十“雪爪卢”

一万多年来,人类经历了农业革命、城市革命、工业革命等重要转折点,只有狗始终陪伴人类左右。无论物质丰饶抑或匮乏,不管善待还是误解,它们都任劳任怨,不离不弃。征途漫漫,人类永不独行。狗的历史,实际上也是一部人与狗的友谊史。

白珊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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