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说说北京人四大爱好中的养鸟。
从清末到民初,北京的四九城遛鸟的人很多,《燕京杂记》里说:“京师人多养雀,街上闲行车有臂鹰者……”老北京养鸟的习惯,要追溯到满族人养鸟听音的传统。1644年顺治帝迁都北京,也把旗人提笼架鸟的嗜好带进了北京,并为京城平民百姓效仿。新中国成立前京城有不少火爆的鸟市交易,当年花市庙会上除了鸽子外,还卖各种鸟、金鱼,入了秋则卖蛐蛐儿、蝈蝈儿。白塔寺后门元宝胡同的鸟市,一些鸟贩子和提笼架鸟之辈云集于此,进行交易,地窄人稠,如同蚂蚁盘窝一般。隆福寺夹道的鸟市,卖鸽子、鹌鹑和其它各种禽类……种类繁多,应有尽有。
北京最早的庙会东岳庙庙会上,还有所谓的“放生会”,庙前有助善者,若发现有提笼架鸟逛庙会者,即长揖迎之说:“您多虔诚啦!”不容分说,即将笼子打开,让鸟雀逃生。
笔者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那时候北京的花市、鸟市、鱼市还很繁华,老北京人生活在皇城下,不少人家传侍弄花鸟鱼虫的小嗜好。就说这养鸟,电视剧里一演到老北京就要有一个提着鸟笼子的人。老人们喜欢养鸟,早上遛早的时候拿到城根儿下、小树林去“哨哨”,最普遍的鸟是百灵,叫起来好听,还能学别的鸟的鸣叫声。
除了百灵以外,画眉、黄鹂、鹦鹉也很普遍,画眉叫声也不错,长得也比百灵水灵,面颊上有两撮白毛,俨然是画了两道眉。小时候,我养过一段时间的鹦鹉,一天到晚嘁嘁喳喳叫不停。
我表姐家有一只小白玉鸟,不搁笼子里就散养,它在屋里飞来飞去,认定了自己是这个家的家庭成员,一到饭点就飞到饭桌上等着,瞧瞧今天吃什么。菜上桌了,它叼起一片菜叶就开始甩,其实它也不吃,它的饭在鸟食罐里。
有意思的是我对屋邻居老黄,他养了一只鹩哥,是从雏到成鸟过来的。这只鹩哥特别爱说话,近乎于“话痨”。清晨,它先来一通“洗漱”,叫出放自来水声和“咕噜、咕噜、噗!”的漱口声,若非亲眼所见,真以为是人弄出来的声。一会儿,鹩哥唱了两首歌后又接着叫主人早:“小玉,该起床了,快洗脸去,上班別迟到。”这声音跟老黄是一般无二。
人们饲养的鸟种类大致有“鸣鸟”“技鸟”之分。鸣鸟如画眉、红靛颏、百灵,这些鸟不仅善鸣,而且大多长得漂亮。连它们使的“涿州马”的笼子和鸟食罐都别具一格。就说百灵的“叫口”,讲究“十三套”,即百灵要学会13种不同韵律的鸣叫声。咱们北方养鸟人培养的百灵,“十三套”为:麻雀噪林、喜鹊迎春、家燕细语、母鸡抱窝、学猫叫、学狗叫、学黄雀叫、小车轴响、雄鹰威鸣、蝈蝈叫、油葫芦叫、小哨铃声、吱吱红叫。百灵出自大漠草原,是歌唱高手,它模仿其它动物的声音惟妙惟肖,令人陶醉,真如歌中所唱“在这辽阔的草原上,百灵鸟自由快乐飞翔……”
茶馆是养鸟人集中的地方,养鸟人常在这里开“碰头会”,讨论“会鸟”和“压鸟”的经验——压鸟是养鸟的行话,就是驯化它叫出别的鸟的优美叫声。茶馆里人在聊鸟经,鸟儿在大合唱,十分热闹。这些鸟的鸣叫声有净口、脏口之分,净口的叫声嘹亮,套数还多,且无嫌忌之声;脏口的已染嫌忌之声,一下就不值钱了。
常见的叫声悦耳的鸣鸟还有蓝靛颏、红子和黄雀。蓝靛颏学口多,叫声婉转,学起鸣虫声,优美动听。黄雀是鸣鸟中的极品,这种鸟口净,没有脏口,叫起来还是全套的口儿。
第二类为“技鸟”,常在庙会和茶馆中献技。新中国成立初期,我在胡同里见过“老西子”打弹——主人用绳子缚住鸟的腿,令其立于手中的木杠上,一边转圈一边把绳子解开,用花生、苏籽引着,加上口哨儿,逗鸟飞到空中取物。取的多是小旗和钢镚儿,小鸟表现好的时候主人常露得意之色。还有一种技鸟叫“交子”,学名红交嘴雀,性情温顺,也有叼签取物的本领。
现代社会中养鸟的人少了,随着城市发展和野生动物保护,鸟市也难寻踪迹了,不过这些美丽的生灵依然在点缀人们的生活。
绘画:张儒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