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的树干,干枯的枝杈,巍峨的身躯,足见这棵树的年龄,至少有几百上千年的历史。
这就是屹立在江苏省东台市富安镇204国道上的一对白果树。像一对忠贞的夫妻,不离不弃,坚守相望。
这一对白果树,原来在204国道的两侧。随着路道的扩建,银杏树到了路道的中央。为了保护这一难得的文化遗产,富安人用钢筋,做起了坚固的围栏。
相传,宋朝范仲淹任东台盐仓监时,东海龙王经常兴风作浪,危害百姓。范仲淹一对叫范富、范安的手下,搏斗了3天3夜,才最终斩杀了恶龙,但他们也身负了重伤。临终前,范富、范安将手中的宝剑,插入了沙滩。后来,宝剑就幻化成了这对白果树,护佑着这一方民众。为了纪念为民除害的英雄,人们将这里定名为富安。
其实,在富安的镇区,还有几棵古老的白果树。有的至今被残垣断瓦包围着,念人心酸。
据老一辈的人们叙述,这些白果树不是凭白无故生长的。它们都曾经是栽种在庞大的庙宇里的。富安到上世纪中叶,曾有大大小小72座庙宇。每每回忆起那一段历史,老人们都激动不已。
在古代,富安这里是汪洋大海的边缘。从汉代起,尤其宋代,就成了重要的盐场。明、清两朝,更是天下的盐仓。
盐业的发达,造就了富安的富裕与文明。至今,在富安镇仍保存着一批明朝时期建造的精致珍贵的民居。
在东台市博物馆里,富安悠久的制盐历史,以及被评定为重点文物单位的明代民居,被做了详细的介绍。
这里,一道道的纤陌小巷,曾经是人流熙熙,烟火旺盛。一辈与一辈的人们,过着富足与安宁的日子。
因此,为了满足一些富裕大户的奢侈生活,富安镇上酒楼茶肆较多,菜品争奇斗艳。除了普遍的以河鲜为主的淮扬菜外,还有用鲨鱼、文蛤、大蛏、海参等海鲜做成的大餐,显示着鲜明的地方特色。尤其是,发明了酥儿饼、鱼汤面等名扬天下的一些地方特色小吃。
酥儿饼是富安的一种季节性美食。它用油煎后,一层一层起酥,像菊花一样。食用酥儿饼,现场出锅就吃,口味最佳。那入口香脆的美味,唇齿留香,念人久久回味。酥儿饼在每年春节的正月开始供应,到清明节前后就结束了。再要品尝,就要耐心等待来年了。原因是,制作酥儿饼,采用猪油做酥。气温一高,油与面粉就容易相互溶化,做不出了。这也是多年以来,外地人一直看不懂、学不会的秘密。
鱼汤面,相传是古代-位皇宫里的御厨,沦落到富安时,根据当地丰富的食材,创新研发而成的。它的制作工序十分考究。选用鲫鱼或鲢鱼,配以鳝鱼骨、猪大骨,用豆油和猪油混合,煎炸至金黄后捣碎,再用旺火熬制数小时。一锅没有腥味,鲜香入脾,令人叫绝的鱼汤,才能最终做成。
饮食文化代代传承,是每一个富安人写在脸上的自豪。如今,走出去的鱼汤面,已经成为了东台的一张金名片。
如果一切都还保留着,也许,富安就是另一个江苏昆山的周庄,繁华的旅游胜地了。
但世事无常,一切令人唏嘘不已。历史在走到上世纪中叶,富安人平静的生活被打破。
在地理上,富安是从山东前往上海,沿范公堤行走的必经之地。日本侵华战争初期,在山东的日军为驰援上海配合作战,途经富安时,曾受到过顽强的抵抗。后来被伦陷,富安镇区受到过一定的毁损。
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时期,我党领导的新四军,与日伪军,以及国民党军队,经常在富安及周边的海安、李堡等地发生拉锯战。如著名的“七战七捷”等。尤其是为取得解放战争的全面胜利,在淮海大战前夕,为掩护新四军主力战略转移山东,在富安、贲家集这里曾组织过几天几夜的阻击战,不少战士死伤。
老人们回忆说,为了掩埋牺牲的战士,新四军及乡下的农民,经常都是晚上乘着夜色的掩护,一来就是一大批人,悄悄地到镇上拆卸庙宇。镇上的老百姓积极配合,把巨大的木头,一批批运往乡下,制作成棺材,掩埋为新中国的成立而英勇牺牲的战士。
因此,富安也是一座红色的城镇,一座英雄的地方。
如今的富安,早已不做盐业生产了。取而代之的,是家家栽桑养蚕,成为了全国唯一能够批量生产“6A级"生丝的地方,年生产收购优质桑茧5000多吨,蚕农年养蚕收入3.5亿元,高档桑蚕生丝出口量占全球的三分之一。曾经的富裕与繁华又回来了。
但富安人的心头有挥之不去的郁闷。
在西边相邻10多里,历史上,规模和名气,都不如富安的安丰镇,在21世纪的今天,修复了一批古代建筑,成为了东台旅游的打卡地,旅游经济十分红火。富安人看在眼里,只能急在心里,却又无可奈何。
在历史年轮进入上世纪改革开放的初期,富安镇区曾进行了一次旧城改造。由于缺乏经验及长远规划,三里长的街道,整整三分之一被拆除重建。又一批历史悠久的古代民居被毁失。
如今,在老镇的南边,崛起了一座现代化新城。而富安的旧街,随着大批年轻人外出谋生,已是人烟稀少,走向没落。更可悲的是,不少房屋长期无人居住和修缮,已开始逐渐倒塌了。
富安,一座古镇的繁华与无奈。
它曾是一座红色的英雄城镇。
也是一棵即将被埋没的历史明珠。
富安的人文和历史价值,正等待着被重新挖掘和保护而再放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