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爱情故事：欲望与爱的纠缠

08-30

短篇爱情故事：欲望与爱的纠缠

爱与欲的开始

1

天正在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仿佛没有尽头。

天黑时，一辆村村通公交车咯吱作响着，开进了柳林镇。公交车上下来一个男人，男人留着一头寸发，那头发短的能看见青色的头皮。如果仔细观察，你能发现男人一张满是愁苦的脸上，总是带着一股唯唯诺诺的怯意。

这是一座北方常见的小镇，一条穿镇而过的公路是这条镇上唯一正经的大街。男人撑起了一把雨伞，沿着街道走了几步，就看见了街边一家“岐山面馆”。他快步走了过去，走近了，这才发现门已上锁，饭店打烊了。

男人在饭馆门口站了片刻，又往前走了下去。沿路过来，好几家街边的餐馆都已经打烊了，沿路其他一些铺面的卷闸门也都拉下了，如同这个雨夜的小镇，带着一丝拒人千里的寒意。

男人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着，他真是太饿了。然后男人推开了路边还亮着灯的一家百货商店的玻璃门。

柜台里一个女人正在抱着手机刷视频，她抬头扫了一眼男人。见男人对自己笑了笑，然后他进了狭窄的过道，在靠近柜台的位置，取了一包饼干，一瓶矿泉水。男人想想，拿起了一桶泡面，他咧嘴笑笑，向柜台走来。“请问你这里有热水吗？”

“没有。总共十二块钱。”

男人脸上露出了一抹失望。“没有热水啊，那泡面我不要了……”男人说着，从贴身的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百元钞票来。

女人眉头紧皱，拿起男人放下的钞票看了看，她又嫌弃地把钞票给男人扔了回去。“找不开，你扫微信。”

男人急忙弯腰去捡地上的钱，他脸上笑容越发显出了自身的卑微。“对不起啊，我没有微信，帮帮忙……我一天没吃东西了。”

女人两手一摊。“真找不开，你看现在都用手机支付了，我这小店一天也收不到一百块钱。”

男人失望地放下了饼干和矿泉水，转身离开时，女人到底是心善，又叫回了他。“算了，你把这拿去吃吧。”

男人有些愣神。

“不是免费的，先欠着，改天有钱了再给我送过来就行。”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将饼干和水塞进了男人怀里。

男人抱着饼干和矿泉水对着女人鞠了个躬。他转身离开时，又突然回头问道。“那这镇上有旅馆吗？我坐了两天的车了……”

从昨天开始算，他基本上都是在汽车上过的，下了这辆上那辆，昨天晚上是在一个长途汽车站睡的，今天天一亮，又继续上汽车。一路贼撵着似的，一直赶到现在，他现在只想赶紧找一家旅馆，蒙头就睡，明天还有许多事情。

女人再次仔细打量男人一眼，男人越发的局促不安。

“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女人问他。

“不是。”

“那你来这儿干什么？”

“回家。路过这儿。”

“喔。”女人发出一声短促的感叹，眼神里有了一点儿同情。这样一个阴雨连绵的天气里赶路，看样子，男人怕是错过了回家的车，这可真够倒霉的。

“镇上有没有旅馆呢？”男人连忙抓住这点儿同情追问道。

“没有，真没有……我们这地方平时不怎么有外人来的。”女人有点可怜地看着面前这个落魄的旅人。

男人回头看看门外的夜色，他无奈地笑了笑，再次给女人鞠了个躬。“那谢谢了！”

男人出门时，发现雨似乎又大了一点，他在屋檐下犹豫了片刻，还是撑起了刚刚放在门口的雨伞。

那伞是鲜黄色的，非常好看，伞面上印着“改过自新”的字样。男人撑开伞，站在屋檐下，对着夜色发着呆。

站了片刻，可能是他也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有一种引人注目的滑稽，他重新走了起来。

天色实在太晚了，这个点了，也不会再有什么生意上门了。女人打了一个哈欠，准备关门打烊。

女人在锁卷闸门时，看见旁边不远处的屋檐下有烟头的火光忽明忽暗，女人瞟了一眼，就知道是刚刚那个奇怪的男人。

她晃着手机的手电筒，路过他身边时，手电筒的余光里，男人正坐在旅行包上。两人目光相遇的一瞬间，女人看到他对着自己点了点头，笑了笑。

女人瞪了男人一眼，她匆匆走过他身边。走了好远了，女人又停了下来，她站在那里回头张望着。

远处黑暗里男人的烟头已经熄灭了，但她知道，他就在那里。

真是个可怜的人呢？

女人想了想，又返身走了回来。

男人紧张地站了起来，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又回来。

“你晚上住哪啊？”

“……”男人张了张嘴，他也不知道今晚该怎么办。

“你总不能就在这房檐下坐一晚上吧……”女人皱着眉头，又道:“我家就在前面那个巷子里，要不，你上我家对付一晚吧。”

“太谢谢你了……”男人再次给女人恭恭敬敬鞠了个躬。“我会付你住旅馆的钱的！”

女人“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转身往回走。

男人想了想，不知道她哼那一声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抓起旅行包，急忙追了上去。

2

女人走进了一条巷子，她手机的灯光消失了。

男人心里一阵慌乱，他急忙快跑几步，到了巷子口时，才发现女人正靠在巷子口的墙角，在等着自己。

男人赧然地笑了笑。

女人不耐烦地皱着眉头。“这里有个水坑，你看着点。”

男人再次笑了笑，跟在她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进了巷子不远，前面院墙边出现了一个铁皮小门，女人停了下来，她推门时，铁门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男人就急忙回头四下张望一番，但随即又发觉了自己的失态，他尴尬地缩着脖子。仔细听听，巷子对面人家有电视的声音，远处有一两声狗吠，隐隐的不知从那里传来了婴儿的啼哭。

暮色越发重了，生活的气息扑面而来，男人突然就有点鼻子发酸。他的一颗心也温柔起来，眼里有了点点泪花。

“进来吧，不要站那里了。”

女人已经关了手电筒，但院子里并不黑。这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正对着院门的一间屋子透出的灯光将四合院照亮。

女人在门口换着鞋子，房门响了一声，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挑起门帘，从门后探出了头。小女孩抱着女人的腿，高兴地撒着娇，可她又看见了站在天井里的男人，小姑娘不好意思地躲在了女人身后，一张小脸好奇地对着男人张望着。

“妞妞，晚上在家都干什么呢？”

“看小猪佩奇……妈妈，我作业都做完了。”

女人捏一下女儿的鼻子。“乖，看电视去吧……这个叔叔是妈妈的朋友，今晚可能要住在我们家哦。”

小女孩对着男人吐一个舌头，她穿一件粉红色的小裙子，扎两个小辫子，胖嘟嘟的圆脸，仿佛一个瓷娃娃一般，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男人。

男人对小女孩局促地笑笑，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么大的小孩打交道。同时，男人也越发的局促不安起来，两天来，路人的眼光让他知道，自己穿得很滑稽。裤子太短，裤腿勉强才到脚踝的位置，而衣服又太宽，像是一件道袍似的。这些都是男人两天前出来的时候，管理人员临时替他找来的衣服。

“不要傻站在那里了，进来吧！”

女人掀开门帘，进了屋，男人跟了进去后，就愈发不安起来。

一进门是一间客厅，屋子不大，但地面铺了瓷砖，干干净净的能照出人影。男人站在门口，就一动也不敢动。

他的鞋子已经很脏了，满是泥泞。

女人皱着眉头，想想，又道:“要不你先换双鞋子吧！”她蹲下身，想在门口的鞋柜里找出一双合适的拖鞋，可惜没有。

男人急忙退出客厅，他在门口屋檐下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我把鞋子放外面吧……”男人脱了鞋，在门口屋檐下借着雨水洗脚。

女人看着男人的背影，想了想，还是取了一双女士塑料拖鞋扔给了男人。“你不是一天没吃饭了吗？我去厨房给你弄点吃的。”

女人进了院子左边的厨房，厨房里传来了锅碗瓢盆的声音，透过窗子，可以看到女人窈窕的身影。

男人洗完脚，对着拖鞋又发起了呆。

小女孩捧着一只茶杯站在了男人身后，男人觉察到身后响动，回头看看，就对着孩子腼腆地笑了笑。

“妈妈说要我给你倒杯热水。”她的声音像茶杯上飘绕的雾气，蒙蒙的水汽均匀地润上了他的脸。

“谢谢！”男人摸一摸小女孩的头。

女孩吐一个舌头，又返身进了屋子。

男人再次打量了一眼厨房里忙碌的女人，他也返身进了客厅。

电视里正在放着一部动画片，小女孩看的津津有味的很入迷。

男人和孩子隔的很远坐了下去，他打量起了女人家里的陈设，一张沙发，正对着电视柜，电视柜上一张照片吸引了男人的眼光。

照片里是女人和小女孩，母女俩笑的很开心的样子。男人对着女人的脸仔细打量起来，这时他才发现，女人真的很漂亮。

“家里就你和妈妈两个人吗？”

“……”小女孩对着电视咯咯地笑着。

女孩的笑声感染了男人，他试着把注意力集中在电视上，只是不到一分钟，他又放弃了。男人的目光又落在了电视前的照片上。

看着看着，男人就有点恍惚。男人摇着头，苦涩地笑了笑。他已经有八年没见过任何女人了，在里面的时候，一天总幻想着女人，可出来后，他的目光却始终老老实实，遇到年轻漂亮的女人时，他甚至不敢去看她们的脸。

男人正对着照片发呆，门帘挑了起来，女人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拿着碗筷，倒退着进了客厅。

她将手里的东西都放在男人面前，这才淡淡道:“家里也没什么吃的，就给你煮了一盘饺子，蘸水已经调好了，你尝尝还差点什么？”

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肚子里又响起一阵阵雷鸣。他在女人放下碗筷的同时，又急忙起身，对着女人下意识地又鞠了一个躬。“谢谢！”

“你不用这么客气的……”女人在沙发另一头坐下来，神态依然冷冷冰冰，她抱着女儿看起了电视。

女人显然不想和他多说些什么。

男人拿着筷子的手微微抖着，他默默夹起一个饺子，还没送进嘴里，眼角就滚下了一颗硕大的泪珠。

男人急忙端起碗掩饰自己的失态，可随即他就发现，母女俩都在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视，没有人注意他，这个发现让他好受了不少。

3

小女孩渐渐地有些困乏了，依偎在母亲怀里，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起了瞌睡。

女人悄悄将孩子抱起，进了客厅的里间。安顿好女儿，她再出来时，男人又在沙发边站了起来。

“谢谢你的招待，我还是走吧。”他觉得女人看自己的眼光很是冷漠，这冷漠让他坐立不安，更何况，这个家里好像没有男主人的样子，这就让男人愈发不自然。

“去哪里呢？睡在雨地里吗？。”女人撇了撇嘴。

男人拎起了脚边的包，有些踟蹰。

“就住在这里吧，隔壁厢房。”女人说。

“多少钱？我给你点钱吧？”

女人自顾自走着，依然没有回答他。男人只能提着旅行包，跟了上去。

穿过天井，他们进了右手狭小的厢房。

屋子里空空荡荡的，一张床板，上面也没有被褥，床边的窗子下有一张桌子，女人拧开了桌上的台灯。

男人这才发现台灯下是一整张的玻璃，玻璃下压着一些照片，还有几张小女孩的奖状。

“对了，我去给你抱一床被褥来，天井里有自来水管，你可以去那里洗漱。”

女人说完，转身又回了正屋，她再回来时，就抱着被子和褥子。男人拘谨地站在一边搓着手，他看着女人在那里铺床。

男人从兜里掏出一把钱来，胡乱摊在了桌上。“我还是给你点钱吧。”

女人抬头看了看男人掏出的钱，她依然冷着脸，小声道:“不用。”

“可是太麻烦你了。”

“没什么。”

男人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女人打量一眼男人。“你家是哪里的？”

“啊！”男人脑子里飞快转着。他想胡乱扯个地址，又怕被女人识破，干脆什么也不说了。

女人再次打量男人一眼，突然打了个哈欠。“时间也不早了，你收拾一下，也赶紧睡吧……把你的钱收起来。”

女人挥挥手，出了厢房，临出门时又想起来。“对了，对面厨房旁边就是厕所，晚上最好轻一点，我女儿睡觉很警醒的。”

男人急忙点头，目送女人离开后，他仔细一张一张看着桌上玻璃下的照片，看着看着，男人就嘴角抽搐起来，他捂着脸瘫倒在了床上。

照片里依稀是女人年轻时的样子，他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她。

4

男人对着桌上女人的照片发着呆。

他是刑满释放人员，八年前男人犯了强奸罪。

谁也没想到他会犯强奸罪，包括他自己。

他出生在一个小县城，从小跟着母亲长大，他的母亲是当地的小学老师。从小到大，他一直是个有口皆碑的乖孩子，性格腼腆，不怎么爱说话，却见人都笑。他的学习成绩也很好，一度是母亲眼里的骄傲。

一切都很好，高二那年，他甚至还谈了一个小女朋友。原本他的前途是一片光明的，可从高三那年暑假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是一个热的让人心烦意乱的黄昏，他被路边录像厅的音响吸引，就钻了进去。

一进黑咕隆咚的放映厅，他就一阵面红耳赤。

录像厅里正放着一部国外的电影，屏幕上满是一片白花花的肉体。

仿佛一扇门突然在他眼前打开，他瞬间就被电影里的故事所吸引。原来男人和女人之间是这样的啊！他一遍又一遍在心里惊叹着，同时将电影里的女人在心里和小女朋友做着对比。

他和女朋友最亲密的动作就是偷偷在操场上接过一次吻。

那天夜里，他从录像厅里出来的时候，就觉得全身燥热的像是点着了一把火。

他一路飞奔着，去找了自己的小女朋友。

女朋友满脸的不高兴，因为时间真的很晚了，可他满脑子电影里的情节，这让他忘乎所以。

他抱住她，她没拒绝。可当他把手往她的裙子里伸时，她忽然恼了，一巴掌扇了过来。“流氓！”

小女朋友捂着脸跑了。

他追了两步，突然又觉得羞愧。停下脚步后，呆呆地站了半天，然后一个人无精打采地往回走。

走在路上，路过一个街心公园时，见到公园长椅上躺着一个女人。那女人躺在长椅上，满身的酒气，一条腿高高翘起，架在长椅的靠背上。

他慢慢走了过去，坐在她身边，发现她呼吸均匀，喘着粗重的鼻息。

他轻轻推了她一把，女人不耐烦地挥着手，嘴里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呓语。

借着公园的路灯，他仔细打量女人的容貌，她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长的很漂亮，一头乌黑的长发遮住了半张脸，他就轻轻撩起她的头发，这一次女人再没有丝毫动静。

他一颗忐忑的心放了下来，他用颤抖的手开始逐一抚摸过她的身体。

女人的身材很好，双腿修长而匀称。她穿着一条长裙，没有穿袜子，因为一条腿架在长椅靠背上的缘故，她腿上的裙子就滑了下来，连内裤都一览无余。

向天发誓，他并不是一个天生的坏种，即使在那样的时刻，他还想着一个喝醉酒的年轻女孩，深夜躺在这里，显而易见是危险的。

他咽着口水，替她扯好裙子，将那一片风光遮好。

“喂，你醒醒！”他轻轻摇晃着她。

女人翻了个身，她的腿从长椅靠背上取了下来，一翻身，那条白花花的大长腿又架在了他腿上。

他推了推她，明明不胖的女人，压着他时却死沉死沉。他又推了一次，女人依然没有一丝反应。第三次推她的时候，女人再次翻身，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腰。

“不要吵我，让我再睡会……”她喃喃着，她的嗓音带着一丝女性的慵懒。

在她翻身的同时，她饱满的胸脯压住了他的手。

录像厅里的电影镜头一下子在他脑海里炸开，几乎是半拥着她，女人身体的馨香将他包裹。

他急忙四下里张望一番，路上一个行人也不见，这是个机会。

他俯下身子，轻轻轻吻起了她的身体，那一刻除了眼前的女人，他的世界里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了。

可是当他结束了之后，她睁开了朦胧的醉眼，随着女人一声刺穿夜幕的尖叫，他的世界再也回不到了从前。

那一年他刚刚满了十八岁，他被开除了学籍。母亲是个要强的女人，出了这事，嫌他丢人，他进监狱后就再没见过母亲。

第二年，他才知道，他进监狱不久，母亲就得了重度抑郁症，那之后不久，母亲就喝了安眠药。

母亲离开了，他就再也没有了亲人。

他被判了十年，接着又因为认罪态度好，最后被减刑到八年。

如今他刑满释放，外面却早已经物是人非，他走了很远的路，丢了魂似的，直到赶到这个小镇上再次遇见了她。

5

男人在睡梦中，突然被一阵微弱的脚步声惊醒。

他还来不及睁开眼睛，就感觉到了一把冰冷的水果刀顶住了自己的脖子。

女人趴在他胸口，她仿佛梦呓般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

“想不到真的是你！”

当年法庭上，女人远远见过男人一面，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想不到转眼，他已经是一个满面沧桑的男人。

“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男人短暂的惊讶过后，又很快平静了下来。

女人手里冰冷的水果刀又向下压了压，只差一分，就能刺穿他脖子上的动脉血管。“从你看我的照片的那一刻开始……你为什么还敢来找我？”

“为什么？”男人有点茫然了，为了忏悔吗？他不知道。

“你知道吗？我谈了三年的男朋友，我们就快要准备结婚了，可都是因为你……”

黑暗里，女人抽泣了起来。

“我知道，我就是想来看看……是我对不起你。”男人闷声闷气地答着，来之前他已经想好了，就远远地看一眼，看一眼他就走。可在那个屋檐下，当她邀请自己上她家时，他还是毫不犹豫答应了。

可现在男人却突然后悔了，他不后悔自己落入眼下这样的境地，只是有点担心女人。“你知道吗？这些年我过得有多苦。”

“你想说什么？”

“我在里面使出了浑身解数去表现，最脏的活，最累的活，最危险的活我都争着抢着去干……站在七楼窗台外擦玻璃，大冬天的，冻的人脑袋直发懵，掏下水道时，大夏天的，熏得人不敢睁眼，不敢呼吸。别人骂我，我置若罔闻。别人打我，我只能抱头忍着……”

“这些不都是你自作自受吗？”女人说着，手里的水果刀又下压了半分。

黑暗里，他们同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的味道。

“等等……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一时痛快了，你以后怎么办？”男人急了起来。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女人冷哼一声。“你又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我被前男友抛弃了，天天生活在别人的冷眼里……”

“可你还有个女儿呀？”

提到女儿，女人的手抖了一下，那把水果刀突然就变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的她尖叫一声，扔了出去。

男人飞快地开了灯，看到床脚掉落的水果刀，他连滚带爬地去抢了起来。

女人看着男人狼狈不堪的模样，就撇撇嘴，不屑道:“到底还是怕死。”

男人苦涩地笑了笑，他脖子上有一道浅浅的伤口，一缕血迹蜿蜒着流了下来。

女人终于是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男人第二天却没有接着他的旅行，从此小镇上就多了一个外乡人。

平常的日子依然流水一样过着。

很快小镇上的人们就注意到了男人的存在，他在镇上租了间房子，平日里常常会坐在她百货商店对面的小酒馆里喝酒。

其实也不是真喝酒，就是要一杯酒，一坐就是一天，对着对面的百货商店发呆。

有时候镇上的人也会发现在女人忙不过来时，男人会帮她接送一下孩子上下学，商店里照顾不过来时，男人也会去她商店里帮忙。晚上，她关门时，男人远远地陪着她回家。早上她开门时，男人已经早早等在了路边。

没过几天，小镇上的人们都知道了，男人就是冲着女人来的，再谈论起两人时，难免就会有种种流言蜚语。

大家都以为男人是女人当年外出打工时的相好的，甚至有人拍着胸脯打赌:男人一定是女人孩子的父亲。

女人这些年也习惯了别人的指指点点，可听到自己和男人的传言时，难免还会一阵阵的咬牙切齿。

大家都能看到，女人常常对男人恶语相向，不是冷嘲热讽，就是对他不理不睬。

可男人根本不在乎，依然一心一意对女人好，好的就有点下*贱了。

6

街道对面的小酒馆，挺有意思，每张桌子都是对着墙的，酒馆中间一大片位置放着酒架子。因为以前这里是一家发廊，一面墙上就是一面镜子。

男人这天又坐在那里对着镜子喝着酒，女人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你还不打算走吗？”

男人站起身，拘谨地笑笑。“我是来忏悔的，你不接受，我就不会离开。”

“那么我听着，你开始忏悔吧！”

男人可怜巴巴地望着女人。然后就端起面前的酒杯。

他喝一口酒，对着女人鞠一个躬，说一句对不起。然后再喝一口酒，对着女人再鞠一个躬，再说一句对不起……

酒馆门口很快围了一大群人，对着酒馆里的两人指指点点着。

女人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晕，不耐烦地跺着脚。“你到底要闹哪样？你还要不要脸了啊！”

男人眼神坚定，看着女人。

女人就一跺脚，捂着脸，回了自己的商店，她坐在商店里，隔着两道玻璃门，气鼓鼓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他是贴狗皮膏药吗？黏上自己就扯不掉了？

隔天，男人又坐在那里喝酒。

女人再一次气鼓鼓地进门，一把抢过男人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好了，我接受你的忏悔了！你可以滚了！”

男人小心翼翼试探道:“要不要给你再来一杯？”

女人把酒杯在吧台上摔的乒乓响。“给我满上。”

两个人一杯接着一杯。女人斗气似的，男人就一副一脸讨好的模样，小心翼翼在一边伺候着。

几杯酒下肚，女人气呼呼地从腰里掏出一把水果刀，一巴掌拍在了吧台上。“我天天都带着这把刀，我就想着哪一天用这把刀，在你身上戳几个透明的窟窿……可我其实早不恨你了啊！从你进监狱的第二天开始，我就不恨了……恨什么呢？他抛弃了我，我起初以为是你做了那事……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我结婚，原来他早有了别的女人。”

女人说着说着，趴在哪里嚎啕大哭起来，她越哭越伤心。

男人扶着女人离开酒馆的时候，女人已经醉的一塌糊涂。路过一个垃圾桶时，男人偷偷从她手里夺过了那把水果刀，他把刀子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女人一阵恍惚，看着被扔掉的水果刀，又靠近了男人一点：“说真的，你为什么回来找我？”

“我只想知道你过的好不好。”

“说真的，没见到你时，我很好呢，我好的不得了……但是见到了你，我就想杀人。”

“我不能让你杀人。”

“你管得着这个？”

“我从现在开始管。”

“怎么管？”

“不能用管这字儿，应该是感化。不好意思我在监狱里蹲久了，用的词儿你可能不太习惯。我的意思是，我会让你看到，世界上有更值得的事情，比报仇更有意思。”

“比如？”

“比如现在跟我喝酒和扯蛋。”